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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个答案之后，赤井比自己想象得要冷静。
被黑色神秘面纱包裹着的组织，长年来不拘于幕府的法令，甚至制造恐怖事件，他们与西洋的某些势力勾结，一直在寻找各种药材……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达成永生的方法。
但永生之后呢？
获得“永生”的人会做些什么？
赤井的心一沉。他好像又没那么冷静了。
只到了三十几步时，他便又忘记了刚刚正在数的阶梯的数量。
他行至楼梯的顶端，再一次步入了黑暗中。
交付了“芳馨水莲”，赤井秀一便又从黑暗中出现。
他一如既往没有看见那乌鸦般的先生的长相。甚至他太过缄默，赤井秀一简直要怀疑，刚刚和他交易的只是一个没有声音的影子。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明明这次路途如此凶险，他却没有半分如释重负的感觉。回长安京城中的路走到一半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在这样的深山中，被从背后叫名字，无论如何都是会让人警惕万分的。有太多鬼怪传说警示人们不要随意回头。但赤井秀一认出了那声音的来源，于是他转过了头去。
他记得这声音，是神社中的巫女宫野明美。她的表情和声音一样，都万分柔和。今日的她不是上次所见到素朴的巫女装束，而是换了套时下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纹二尺袴装。
“莱伊先生——！”
明美加快了步速来到他的身边。
赤井笑着点了点头：“真巧啊。”
明美很快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赤井。按理来说，这样的打量难免让他会感到有些不快，尤其是对于赤井秀一这种身上掩藏了太多秘密的人，此刻那样的感觉却并不明显。
“是才执行任务回来么……？辛苦了。”
明美眯起眼，和煦地笑了。
这时候赤井秀一稍微有点惊讶，他也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或许呈现出了某种连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疲态来。
“是啊。”
他没有掩饰，感觉已经被明美看出来了的话，也没有再刻意否认的必要。说完之后，又觉得对话有些继续不下去，便反问道，“你呢？”
“我也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你们那么拼命罢了。”
明美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抬起头，用亮闪闪的眼眸看着赤井，“对了……要不要再去坐坐？上次还忘了奉茶，这次一定要请你尝尝看。”
赤井想不到合适的拒绝理由，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好啊。麻烦了。”
跟着宫野明美，他再一次去到了上次的神社。这次的山路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雪，冷是冷了些，在微弱光线的照耀下，那些雪也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来。在日光黯淡的山林里，白得格外显眼。
神社也是如此。在雪中反而没有上一次来时那么阴森了。明美也像上次琴酒那样，拉响门前的铃铛，敲出暗号来。
九下六下一下，赤井之前就已经记牢了。
门开了，只不过一开始只有一条缝隙。赤井在那漆黑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双冷漠的大眼睛。确认了来人之后，那扇门才完全打开。
赤井还想再看看那只眼睛的主人，在他踏进屋中时，只见到一个快步重新走入深处走廊的背影。
“啊，那是我妹妹。”
明美解释道，也望向了那条走廊的方向，“可能有点不想见外人吧……但别误会，她是个聪明又可爱的孩子。”
“嗯。”
赤井点了点头。他依稀想起，上一次和琴酒一起来时，帮琴酒治伤的似乎就是明美的妹妹。并没有什么“误会”，他只是很好奇，那个匆匆离开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看上去仿佛和宫野明美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没有说出这些话，一言不发地跟着宫野明美再次拐进了另一条走廊，来到最深处那个有露台的、可以赏景的房间。
“来，这是深蒸的煎茶。”
宫野明美的声音突然又响起。看着露台外的景象，总是让他对时间失去概念。他转过头去，看见明美已经将两只冒着温暖白汽螺纹杯子放在桌案上了。
赤井走去跪坐下来，捧起离自己较近的那只茶杯。
“很费功夫的哟，可要好好地品，莱伊先生。”
明美也托起杯子来，看着赤井笑道。
“叫我诸星就行。”
“——欸？”
“你应该是听清楚了的吧？”
赤井透过氤氲的白汽，眼带笑意地看她，然后低头啜饮了一小口。茶道对于赤井来说的确是不擅长的领域，不过他也大致知道要如何去品。茶中裹挟着细密的茶粉，入口醇厚温热，是让人在寒冬中能一边品茶一边慢慢冒起汗来的温暖。
“这茶的确不错。”
他由衷地赞叹道。
“是吧？”
宫野明美露出很爽直的得意笑容，“虽然对你们来说，可能喝酒喝得更多吧？那个我也喜欢，只不过，还是很期待有这样的闲暇时间能安安静静地喝一杯茶。”
喝酒吗？……
赤井猛地想起了琴酒。准确地来说不是他的那张脸，仅仅只是在斗笠阴影里的一个模糊的眼神而已，就让他拿着茶杯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怎么了？”
明美试探性地问道。
赤井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说好了要约琴酒去喝酒的。”
他埋怨自己似的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脑袋，无奈地笑着，“我又忘记了。”
明明出京的时候还在想着，出乎意料地见到琴酒之后，竟然又将这回事忘记了。
那天在河原里，赤井所说出的提前邀约，并不是什么类似“下回见面再如何如何”的空头支票。他是的确想要做这件事的，目的不在于喝酒，他永远无法痛快地喝酒。他甚至也知道，琴酒绝对和他一样，永远也无法做到这件在寻常人眼中绝不算奢侈的事。
但他就是想要这样做。
“琴酒吗？”
明美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的表情并没有让赤井觉得意外。他就像是为了要让人胆寒而生的。
赤井点了点头。宫野明美也才发觉自己的表现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合得来。”
是吗？也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他们的确是很不一样的人。
其实，他和琴酒才是最相似的。如果还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一点的话，那也必然就是琴酒他自己了。
“对了，”其实并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只是想到琴酒，赤井忍不住要这么问，“琴酒……最近有来过么？”
明美怔了怔，不明白赤井这么问的用意：“你说最近……？我没有见到过他，但听志保那孩子的意思，好像的确有来过，而且不止一次。怎么了吗，琴酒他？”
赤井想了想，觉得这事情应该也瞒不过明美。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是个聪明且敏锐的女子。
“大概是吧，他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果然，明美的表情也变得忧虑了。她感觉不是那么喜欢琴酒，却有着很强的同情心：“我也大概感觉到了。平常，他是不会那么频繁地来这里的，就算和那孩子商量事情也……您……诸星君，很担心他吗？”
“不算是‘很’吧。琴酒那样的人，谁有资格去担心他呢。”
他带着些自嘲意味说着这些话。
“说的也是呢。”
明美温和地道，“琴酒那样的人，很难想象到他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在我看来，他是那种无论有什么苦痛都会独自吞下去的男人。”
“他确实是那个样子没有错。”
赤井说，他觉得这也是琴酒难以亲近的原因吧，“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的话……我恐怕也不会知道。”
“毕竟，琴酒平时看起来也一直都是那副样子。”
明美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脸侧，眼神有些许飘忽，估计也正在脑海中刻画琴酒的模样，“如果真的得了什么病的话……也是无法让人从外表上看出来的那种吧。”
赤井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补充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倒是时常听到他会在咳嗽。但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风邪。”
听到“咳嗽”，明美的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不是普通的病，却一直在咳嗽的话，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
“肺痨之类的……啊，我并不是有意的。”
似乎是感觉到这话稍微有些不吉利，明美赶紧用手在嘴前拍打着空气，像是要把不吉利的东西吹走。
赤井看得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没关系的。你继续说，琴酒得的……是肺痨？”
明美摇了摇头：“这我当然不敢肯定了。只是听你说听他在咳嗽，想起了而已。诸星君你来的几年前，京中可是曾流行过一阵子那样的病呢。”
她提起那段往事的时候，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在听到这段话后，连赤井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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