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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分完东西,老范又把赵刺猬叫到村公所,告诉他李清洋李冰洋可能没有交待彻底,让他们继续审问,一定要将地主的根刨倒。赵刺猬说:
“我这就去找赖和尚,让他晚上继续审问!”
赵刺猬到了赖和尚的家,赖和尚他娘正在家包饺子。赖和尚又启开一瓮子酸梨酒。赵刺猬将老范的意思向赖和尚说了。赖和尚打着哈欠说:
“一点不让人消停了?上次审夜,一夜没消停,把我累的,看,现在眼睛还红!也没见我多分东西!”
赵刺猬说:
“那也得继续审,工作员说了,不能放松警惕!”
赖和尚不满意地说:
“我说不审了?那也得让吃了饺子喝了酒呀!”
赵刺猬说:
“我也没说不让你吃饺子,反正你今晚上审就是了!”
说完就告辞了。赖和尚便在家吃饺子、喝酒。谁知一喝酒他喝过了头,醉了。醉到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突然想起昨天赵刺猬交代的事,害怕醉了一夜挨工作员批评,慌忙爬起来,连屎尿也没顾上撒,一溜烟出了家门。等集合了民兵,把审讯队伍开到李家的南小院,到马棚里去抓李清洋和李冰洋时,谁知马棚里只剩下李家的娘儿们小孩。李清洋李冰洋已经在夜里逃跑了。
赖和尚吓了一身的汗。后悔昨天喝醉了酒。但酒是自己喝醉的,又没处埋怨,一下抱住头,蹲到地上“呜呜”哭起来。
上午,老范在村公所召开贫农团会议。讨论李清洋李冰洋的逃跑问题。先批评了赖和尚,昨天夜里不该喝醉酒,放松警惕。地主还没有完全打倒,我们自己就放松了警惕,让地主逃跑了,不等于放虎归山吗?东西还没有完全挖出来,地主就跑了,我们还怎么挖?赖和尚又哭了,哭得眼睛红红的。这时老范说:
“你也不要哭了,再哭也不会把李清洋李冰洋哭回来。下次让你审许布袋或是路小秃,你可不要喝酒了!”
赖和尚揉着眼睛点点头。
老范问大伙:
“李清洋李冰洋能跑到哪里去?”
大伙说:
“还能跑到哪里去?还不是大荒洼。听说李小武也带着国民党残匪呆在那里!”
老范安慰大伙:
“这没什么了不起,大家不要灰心,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寺。现在咱们的部队正在商量清匪,停几天等部队过来,几个残匪和逃跑的地主,还能再跑到哪里去?李清洋李冰洋既然逃跑了,咱们就暂时不管他,停几天等部队抓住他们,咱们再新账老账一起算。咱们现在先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如何开展新的斗争,如何收拾许布袋和路小秃!”
大家听了老范的话,情绪都恢复了平静,纷纷说:
“就是,他逃跑也没什么了不起!”
“等抓住他再说!”
接着就开始研究如何斗争许布袋和路小秃。大家的意思,斗争李文武已经积累了经验,这个经验可以用在斗争许布袋和路小秃身上。先发动群众,回忆地主罪恶,然后集中排队,筛选血债,开斗争会重点发言,开完斗争会扫地出门,然后再让赖和尚审问。李文武就是这样被打倒的,想来许布袋、路小秃也错不到哪里去。但在是先斗争许布袋还是先斗争路小秃的问题上,大家略有分歧。一部分人赞成先斗路小秃,并提议让路小秃的哥哥、过去的伪村丁路蚂蚱陪斗,这个路蚂蚱,过去也狗仗人势做过不少坏事。另一部分人赞成先斗争许布袋。说许布袋既是地主,又是过去的伪村长,既有家产,又有罪恶,斗倒他可以及时扫地出门,分他东西,激得起大家的积极性。路小秃虽然也有罪恶,但他只是个土匪恶霸,没有东西,现在他家里还穷得丁当响,斗倒他有什么意思?老范又给大家解释,说斗地主斗恶霸不单单是为了分东西。更为重要的,是为了把他们从政治上打倒。虽然有些恶霸家产不多,但如果不及时将他们打倒,剪除他们的威风,还让他们横行乡里,群众就不能真正翻身。譬如路小秃,现在还敢往贫农团团长脸上泼酒。上次老贾来搞土改,他就敢自己先在青龙背上占一块好地,他哥哥也敢占一块,不治治他们的威风,群众从心里还怕他们,怎么敢起来翻身呢?他们分了青龙背,真正的贫农就不能分青龙背,土改怎么能进行得好……大家听了老范的话,觉得有道理,都说:
“那就先斗路小秃吧!”
于是就决定先斗路小秃。大家回去便准备上了。路小秃的斗争会安排在三天之后。这三天大家抓紧发动群众,集中路小秃的罪恶。但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老范在村公所刚起床,赵刺猬气喘吁吁跑进来,说:
“工作员,不得了了!”
老范说: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赵刺猬说:
“路小秃和许布袋,昨天晚上也逃跑了!”
“噢!”
老范吃了一惊。接着赶忙穿上衣服,跟赵刺猬从村公所跑了出来,去了解路小秃和许布袋的逃跑经过。
七
李清洋李冰洋逃跑到大荒洼子里了。李家兄弟这次逃跑,全怪牛大个。本来牛大个立了大功,不是他举报,贫农团还从李家挖不出那么多东西。所以在分胜利果实时,多分给他一份。牛大个也有些得意,见人就说:
“翻身,翻身也得摸底细;不摸底细,照样分不了东西!”
由于他现在成了公开的贫农团团员,他当初的举报也就不成其为秘密。李清洋李冰洋也知道,是牛大个举报了他们,贫农团才知道他们夜里在秘密埋东西,才对他们斗争这么狠,才打死了他们的叔父李文武。两个人后悔不迭:
“原来看着牛大个是个老实人,谁知养了他这么多年,养了个汉奸!”
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以前牛大个是长工,他们是主人,他们什么时候想捺倒牛大个当马骑,就什么时候捺倒;现在牛大个翻了身,他们成了被打倒对象,虽然现在对牛大个恨之入骨,但见了牛大个还得笑着脸叫“大叔”,不然谁知牛大个又会去举报什么?牛大个一举报,赖和尚就到,就会在夜里吊打他们。牛大个虽然成了贫民团团员,但因为他是长工,在本村没家,晚上还住在李家。无非过去他住南小院的马棚,现在马棚归李家十几口子住,他搬到了正房。晚上他一回来,脚步一响,李家十几口子全在马棚里打哆嗦,不知道牛大个今天又出去活动些什么。其实他们不知道,牛大个心里也不是味道。是他举报了李家,李家十几口子才这么惨,过去毕竟在一起呆了二十多年,人都很熟,现在人家遭了难,自己又落井下石,弄得人家娘儿们小孩没个躲处,这事干得不算漂亮。特别是有一天做梦,他梦见了死去的老掌柜李文武,两个人一块套车去看李家的闺女。后来大车陷到一条泥沟里,怎么也拉不出来,这时李文武说:
“大个,我也变个马,到前面去拉套吧!”
接着李文武就变成个马,到前边去拉套。一觉醒来,牛大个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掌柜生前对自己不错呀!自己却举报了他们,落得老掌柜被一手榴弹砸死,死后又被野狗撕吃,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
但牛大个心里不是味道,也就是在李家。出了李家,到了贫农团,看到大家翻身欢天喜地的,特别是上次开斗争会听人控诉李家的罪恶和血债,又觉得李家可恶,该举报他们。这时又为自己的举报得意。所以在分斗争果实时,工作员老范领他在场子里转,让他看果实齐了没有,他又举报了一项金镏子。但晚上拿着胜利果实回到李家,听到南小院马棚里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啜泣声,他又有些后悔,人家人都死了,剩下一堆娘儿们小孩,山穷水尽了,自己何必还要举报金镏子呢?何况人家到底有没有金镏子,自己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听说,比不得上次秘密埋东西,所以心里又不是味道。原来准备今天晚上将分来的猪肉剁剁包饺子,现在也没心包了。接着他想到南小院马棚去一趟,亲自问一下李清洋李冰洋,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金镏子,如果有呢,就劝他们老实交待。如果真没有呢,就是自己举报错了,赶忙去找赖和尚说明情况,免得晚上他们再审问吊打他们。他们在那边吊打抽人,牛大个在这边睡觉,如果真是冤枉了他们,岂不坏了良心?想到这里,牛大个便起身去了南小院。进了马棚,李家大小十几口子全在一堆麦秸上蜷缩着。过去给牲口炒料的一口大锅里,熬了一大锅稀粥,全家都蜷缩着身子在麦秸上狼狈地喝稀粥。见牛大个进来,全家人都吓了一跳,连正在哭泣的十几天的小孙子,也闻到空气变了突然不哭了。李清洋李冰洋见牛大个进来,也心里一颤。本来他们没喝稀粥,被赖和尚吊打过一夜,身子全烂了,在发高烧,躺在麦秸上喊“哎哟”,现在慌忙停止“哎哟”,从麦秸上滚爬起来,喊了一声:“大叔!”低头顺手站到牛大个面前。牛大个心里倒有些不忍,说:
“你们躺着吧,你们躺着吧!”
接着又说:
“我是来问问你们,家里还藏没藏着金镏子!”
李清洋、李冰洋说:
“大叔,家里已经被挖地三尺,哪里还有金镏子?已经让吊打成这样,要有金镏子,我们不早交待了吗?”
接着两人又跪到了牛大个面前:
“大叔,现在我们连个亲人也没有了,还要多亏大叔照应!”
牛大个一见这个,慌忙往外跑,边跑边说:
“快别这样,快别这样。我也就是问问,害怕一会儿赖和尚又来审问你们!”
牛大个跑出南小院,也没弄清李家到底有没有金镏子。但他后悔自己今天的举报。不管有没有金镏子,人家身子已经被打烂了,晚上赖和尚来了怎么办?想到这里,牛大个出门向赖和尚家走去,他想去劝劝赖和尚,今天晚上就别审问了。到了赖和尚家,正好赖和尚喝醉了。牛大个想反正他今天喝醉了,没法审问了,也就放心回来睡觉了。
但李清洋李冰洋不知道赖和尚喝醉了,还以为停一会儿赖和尚就要来审问。一想到又要挨审问,两个人都头皮发麻。李清洋说:
“原以为打咱一回就结束了,谁知道没完没了了。扫地出门,又挖地三尺,挖地三尺,又说有金镏子,弄完金镏子,说不定又说有金元宝,这弄到哪里是个头?”
李冰洋说:
“我是再受不了了!再用皮鞭抽我一夜,我也成了咱大叔,被人家扔到野地里喂狗了。哥,事到如今,咱们赶紧逃跑吧!”
一提起“咱大叔”,大家都不寒而栗,于是大家都同意逃跑。李清洋说:
“咱们跑了,剩下些娘儿们小孩怎么办?”
李家少奶奶说:
“你们跑你们的,你们是正主,他们的毒气在你们身上。你们跑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娘儿们小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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