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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禅和尚明知道,每次出门去捉妖镇鬼,都是一场冒险行为,若是次次带上牧铃,无意是将她置身于危险当中。出于理智,他就不该带上她。他也不愿随意说点好话暂时敷衍她哄住她。
亦禅和尚思虑了片刻,对一直在用眼神与自己对弈的小牧铃说:“爹答应你,以后出远门都带上你。”
“嘿嘿,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牧铃听到这个回答,胖乎乎的小脸,瞬间乐开了花。
看着笑颜如花的孩子,亦禅和尚忽然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他深知未知的将来,会有更多挑战,若是面临生死考验,不得不将牧铃暂时留下来时,这个孩子面对言而无信的和尚爹,会不会对他从此失望透顶。
如果非要在保她性命无忧和让她失望之间选一样,亦禅和尚深知,他会毫无犹豫选择前者。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春秋轮回,转眼即逝。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亦禅和尚履行对牧铃的承诺,每次远行都带着她,父女二人一起捉妖镇鬼,一起经历风雨。在这一年里,牧铃又长高了,脑瓜顶已经可以挨到和尚爹的肩膀头了,也跟着和尚爹学了些自保的法术和拳脚功夫。日子过的也算有惊无险,闲暇时,也享尽安乐。
深秋的午后,亦禅和尚最怕的事终是发生了。
吃过午饭,他们三人在屋门口围炉煮茶,只见院门口出现一位胖和尚的身影,那人身上僧袍的模样与亦禅和尚极为相似。
亦禅和尚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师兄,法号明禅。亦禅起身出门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师兄,走向师兄时,见师兄神色凝重,眼神一直在瞟向屋内那个同时也在看他的小妖怪。
长高长大了许多的牧铃,虽然模样和常人一样,但是她的妖气比小时候更重了,道行高一点的修行人都能感知她身上的妖气。
亦禅和尚向来与明禅师兄不太亲近,他直接省掉客道话,开门见山问:“师兄,上次灵炎寺一别,已过去一年又余,不知你跋山涉水来到这荒野之地,所为何事?”
明禅和尚勾着一抹邪笑,望着面色沉静的师弟,阴阳怪气道:“荒野之地?师兄看你这小院修葺得别具一格,虽比不上大宅大户有雕梁画栋,但看着也格外精美绝伦。金屋中还藏着一个小妖精,若不是师父有急事要找你,命我下山来寻你的踪迹,我还不知你如此深藏不露,在这荒村里过着逍遥快活的好日子。”
这话语中明显带刺,特别是那句“金屋藏小妖精”,让亦禅和尚听完格外不舒服,他不允许任何人用这样的措辞扭曲玷污他与小铃铛之间的父女之情。
向来不喜口出恶言的亦禅和尚冷戾地扫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师兄,冷声说:“一年不见,发现师兄的口臭愈发严重了。是不是嘴里几颗烂牙已经烂到最里头去了。作为师弟,我愿亲手帮你拔掉那些个毫无用处只会腐烂发臭的大牙。”
见向来温善的师弟动怒了,明禅和尚意识到自己的酸话可能颇为过分,他一直嫉妒也忌惮师弟的高深修为与道法,于是赶紧低头谄媚笑道:“嘿嘿,师兄许久不见你,在给你说笑呢,你何苦当真。”
此时,在屋门口的牧铃并未能听清他们师兄二人在院门外说的话,她走进院子,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和尚爹,以为来者不善,于是警惕地问:“爹,他是何人啊?”
听见这一声“爹”,明禅和尚眼皮猛抬,死死盯着牧铃,可他道法不够,无从分辨出牧铃的妖身是为何物。他很诧异,不明白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从来清心寡欲,怎会突然多出一个女儿,且女儿还是个小妖怪。
牧铃走过来时,亦禅和尚只是用很严厉的眼色警告了一番眼神复杂的师兄,然后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平和地望着牧铃说:“这位是我师兄,法号明禅,他奉师命来寻我。”
牧铃打量了一番这位胖和尚,敏锐地察觉出这师兄弟俩感情不太好,为了缓和气氛,装傻道:“师兄?就是爹的兄长呗?隔壁村的小孩称呼爹的兄长为大爹。我是不是也该叫他一声大爹呢?”
明禅和尚看不出牧铃的心机,听闻此言,咧嘴笑道:“大爹?贫僧自幼在庙中,孤独半生,第一次有人叫我大爹。这感觉,好奇妙啊。”
牧铃看着胖和尚的笑,继续装傻,喊道:“大爹。”
“诶!好女儿。”明禅和尚飘飘然笑道。
牧铃脸上堆着笑,心中却在嘀咕:“哼,真是便宜你了,白捡一个大闺女。也不知道什么要事,需要你亲自找到我爹,通知我爹。估计多半是要命的苦差事。”
“大爹请进屋喝茶。”牧铃客气地引着明禅和尚进门。明禅和尚真就踏步走向了院内。
“师兄。”亦禅和尚抬手拦住了师兄,冷着脸问,“师父每次命你下山找我,都会给你带一道传令的文书。我知道庙中诸多琐事都离不开你,你将那传令的文书交给我便是,就不必进院去喝茶了,太耽误你赶路回寺庙了。路上各个驿站,有的是茶水供养你。”
胖和尚脸色霎时变得无比尴尬,他知道自己的师弟自幼冷情冷血,却未料到他如此不给情面,他大老远跑一趟,师弟却都不肯请他进门喝杯茶。
强,硬,一般都是一个组合。胖和尚深知自己的这位师弟有多强,所以师弟对他如此生硬,他也只能默自承受,他明白,他们的师父最是器重的就是这个师弟了。
胖和尚深吸一口气,默自在心底感慨:“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好,我走。”
师门规矩森严,明禅和尚虽然是亦禅和尚的师兄,可在庙中,这些年,他由于能力有限,一直是听令于师父和眼前这个师弟,师弟不许他进院门,他万万是不敢踏进门半步的。
明禅和尚从袖口里拿出传令文书,双手将文书递交到师弟手里,阴沉着脸,高声说道:“告辞。”
“大爹等等。”牧铃一路快跑,跑进屋子里,用荷叶包住几个热馒头和几个大甜梨,跑到了胖和尚跟前,将这些东西塞进了胖和尚的怀里,热诚地对他说,“大爹着急赶路,下山时若是饿了,渴了,就吃这些东西。”
抱着满怀温热的食物,明禅和尚这一刹那确实有被这个小妖怪温暖到,他再次露出笑脸,对牧铃点头道:“好,还是大闺女知道心疼人啊。”
说着,明禅和尚抱着这些吃食,转身离开时,还瞟了一眼一旁的师弟,阴声说:“不像某些人,没良心。呵,告辞了。”
“大爹一路保重。”牧铃挥手与明禅和尚道别。
“保重。”明禅和尚边赶路,边背对着他们挥手。
目送着师兄走远后,亦禅和尚看着牧铃,想说教她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对师兄过分冷淡,但他其实是怕师兄进了家门,待的时间长了,会说错话,引得牧铃怀疑起自己不是和尚爹的亲生骨肉,因此才这般无情地撵走了师兄。
柳奶奶的腿脚比起从前,越发不利索了,她一直坐在屋门口,闲适地看着院门口的动静。
亦禅和尚手握着师兄送来的传令文书,和牧铃一同走进了屋内,他心中知道有大事即将发生,可他的面色看起来仍是波澜不惊。
这道传令文书是密封起来的,哪怕是负责送文书的明禅和尚,也是无法将其打开,只有下令者和受令人用双手的手纹触摸文书背面,才能令其舒展开来。
亦禅和尚拿着文书进了卧房,将门关上,开始用双手握住文书,在窗前的桌台上,将文书缓缓展开,文书的字迹是梵文,大致意思是:三年前被镇压在古佛底下的狐妖胡沓被人放走了,此妖生性嗜杀残暴,已在漠北蒙城犯下数起命案,方丈命亦禅打开文书时,即刻出发蒙城收妖。
数年来游走遍大江南北的亦禅和尚了解漠北蒙城是苦寒之地,此时中原之地是深秋,可漠北蒙城那边已是冰天雪地,且那个地方,是狐妖与虎妖占据的地盘,那里的妖怪比人都多。
文书的最后一句话交代,必要时可将胡沓杀之。灵炎寺很少对妖族下追杀令,这份文书之所以加密,就是不想让其落到他人之手,唯恐让天下人知晓大慈大悲的灵炎寺众僧,竟破了杀戒,不愿让信封佛祖的百姓也纷纷效仿,放纵杀欲。
看完文书后,亦禅和尚便拿着文书来到灶房,将其扔进灶台底下,一把火烧掉了。
牧铃坐在堂屋的茶炉边,默默观察着和尚爹的神态举止,虽然和尚爹表面看着云淡风轻,但她能够从他谨慎冷厉的眼神里看出,和尚爹正面临很是棘手的问题。
牧铃按捺住好奇心,静静端坐,只有眼神一直在追随着和尚爹的身影。
亦禅和尚走到牧铃跟前,低眼望着她说:“我要去一趟漠北蒙城收妖,那里现在冰天雪地,人烟罕至,恐怕不能带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