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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杳月反应,周蕴文先黑了脸,皱眉道,“又开始了,段杭,你说话注意点。你平时爱拿我开玩笑没事,但不要随便拿别人开玩笑。她跟你不熟。”
......言下之意是就跟您邹大教授熟呗?
段杭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眉毛一挑,故意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在人小姑娘这儿吃了瘪,别在我这撒气。”
周蕴文和段杭也算老朋友了,段杭的性子她最是了解,自己不痛快必定不会让别人痛快,再正常的话到她嘴里都夹枪带棒的。
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先把这尊大佛请走,对面的杳月却耐心耗尽。
今天真够晦气的。
杳月垂首清点了一下手提袋内的东西,周蕴文一下就看明白了她的动机,当即一把抓住她,“你不许走!”
杳月被他烦的够够的,“邹教授,您在这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公然与我拉拉扯扯,岂不是跟你的‘故事’不符吗?你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我......”周蕴文望着她乌黑的发旋,“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呢。”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杳月福至心灵,“啊,如果你说的是那张协议,放心,我马上会给你送过去的。”
诚然,在这之前杳月还真想一直扣着那张协议只为达到让周蕴文不痛快的目的。他不是乐得当个重情重义的大情圣,离别前口口声声地跟她说会在收到离婚协议前守身如玉吗?
但现在......杳月望着眼前男女:瞧瞧,他是教授,是最会下定义的人。所以豪言放出去,即便私生活中潇洒同其他女人周旋,又能立马制定出千万条新规来维护自己冠冕堂皇的人格。虚伪之至。
只有她,实在幼稚好骗,竟然相信了周蕴文的鬼话还试图以此反击他。
于是,直到周蕴文和另外一个女人明晃晃的站在她面前时,杳月这才恍然大悟:跟一个掌握着规则解释权的人谈规则,实在是太被动了。
或许这种故事里总是需要一个认死理的女配来衬托男女主人公的多舛爱情,而杳月正好就是最合适最顺手的那个。
不过真不凑巧。
她不奉陪了。
段杭冷冷地在旁边看着周蕴文的神情,她没见过他这幅模样,满脸焦急根本来不及掩饰。蔷薇根茎嫩绿的枝叶染上她的大拇指,风声过境,周遭叶片簌簌作响,愈发显得三人间气氛焦灼。
“当然,那个你给我自然很好。”周蕴文松开手,他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死缠烂打,又惹她厌烦。
他应该克制礼貌地放她离开的,但周蕴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就是手比脑子快。他就是想赶紧拦住她,无论用什么借口。好像潜意识在警告他:不要再放她走,不然你不会再遇见她。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周蕴文抢先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抢先说。
“什么信?没见过。”杳月没好气。
周蕴文只当没看见,“怎么可能?我给你写了三四封信,怎么可能没有?”
“你不要夸大其词好不好?”杳月就看不得他这幅虚张声势的模样,委屈吧啦的好像别人多欺负他似的,“明明就只有一封......"
不好,说漏嘴了。杳月望着周蕴文扬起的嘴角,懊悔地躲了一下脚。
真可爱。周蕴文下意识勾起嘴角笑了。
……不是他荡漾个什么呢?杳月没好气,“笑什么笑?”
周蕴文底气又回来了些,赶紧道,“不许拿不识字搪塞,我可是画了画的,你别说画也没看懂。而且......”
......你明明有在偷偷用功。只不过话刚起了个头,杜杳月威胁的眼光就射了过来,周蕴文立马把下半截吞回肚子里,暗自想:他俩还是挺默契的。
“我很忙,没时间给你的简笔画回信。就这,我要走了。”杳月无语,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卫凛照还有没有在等她。
“我还没问完!”
“你有完没完?”
“最后一个问题了。”周蕴文看了看一旁的段杭,上前拉着杳月移步到花坛的拐角处,垂首附耳问道,“我的怀表呢?我后面找过启琸,他说东西被你拿走了。”
杳月没想到他还记着怀表,他那块怀表真不错,杳月用起来顺手的都不想还给他,当即有些心虚,“我......我怎么知道,你那个包裹我就能直接丢在周家了。你要找,去问周家要。”
“原来不在你这。”周蕴文听后神情不见多少失望,“那就算了。”
周蕴文直起身来,望着她,“杳月,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谢谢。”
杳月无心恋战,转身就走,却不想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后头喊她。
“诶诶”了好几声,杳月才扭过头去,发现竟然是刚才来找周蕴文的那位美女。
段杭婀娜地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东西,“喏。”
杳月没有接,“这是什么?”
段杭一脸大方,“刚才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就爱开玩笑,老邹也总拿这点教训我呢,不过我就是记不住哈哈。”
她伸手直接把纸塞到杳月手里,“这是老邹在奉大的排课表,你有空可以多来听啊。我们很欢迎你来的。”
......
“我们”是谁?她和邹应吗?
还欢迎。
她有说自己很想过来看吗?
杳月懒得搭理眼前这女人这通你你我我的暗示来,尽管被冒犯的很不爽,但她才表现出来。随即捏着纸挥挥手,“谢谢啊,我家最近刷墙漆,正愁没东西叠帽子挡灰呢。你这玩意儿来的真及时啊,谢谢了。”
......不是,说谁玩意儿呢?这种敏感词语前面的主语就别缩短了行吗?
*
杳月一回到家还真收到了信。两封,被小春放在桌子上。
新的主人分别是周家兄妹俩。
看来周蕴文也不完全是胡说,他的确寄了信来,只可惜车马太慢。
杳月先看了蕴屏的信,周蕴屏给她寄信来除了问她有没有去找卫凛照,最主要的还跟杳月告罪——就在写信当日,蕴屏见到杜母,一不小心把她的事说漏了嘴。
杳月看看落款又算了下时间,确定了母亲必定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马上动身来了奉天,一晚上都没耽误。
于父母的宠爱恩情,她无以为报。
不过她直接没拆周蕴文的第二封信,而是从床下找出自己的皮箱来,开始数钱——如果说今天唯一可以称之为好处的事,就是杳月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去上学、一定要去能被成为学校的地方学习的决心。
去学一门感兴趣的知识,并为之奋斗终生,无论是传道受业,还是怡然自得,都太令人着迷了。
她也想、也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小饭粒如今也算步入正轨,杳月现在手头的钱加起来还差一些,但年后应该不成问题。
另外这小半年的时间,正好可以再巩固一下,那天补习后卫六跟她打包票,说是明年入学中学或是预科,都不成问题。
于是杳月愈发努力起来。
刚步入十月,金九爷的新会所——长馨饭店——就落成了。
剪彩开幕那日定在双十节,九号的时候九爷便已宴请众多社会各界好友提前体验一番,连他手底下的兄弟们、以及杳月三人都收到了请帖。不过各界名流实在二楼包厅内,而她们是在一楼大厅吃席。
但如九爷这般大方的已是难得,这世道,多的是不把人当人的混蛋。
杳月几个也与有荣焉,三个人买了个礼物,风风火火地就杀往了长馨饭店。到时长馨饭店门口已经人群熙攘,自一号开始,长馨饭店门口便大摆粥棚,广布善缘。一楼摆了有七八桌,除了杳月三人差不多都是男人,她们落座后,尽管周边都是熟面孔,但还有些局促。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侍者,躬身邀请她们上楼去。
小春惊讶地指指自己,“我们?不合适吧?”
侍者笑眯眯的,“在这地方,九爷说谁合适,谁就合适。”
同桌的师傅哈哈笑,对小春说,“别怕啊小春,说不定是九爷看上你了,要讨你去做小老婆呢!”
“呸!”小春笑嘻嘻,“老娘蒸馒头包子饺子都蒸大的,凭什么自己要当小的?”
于是甩开一众师傅的喝彩声,三人跟着侍者上了楼去。
原本一楼大厅已足够富丽堂皇,然而上了楼梯,拐了个弯,长馨饭店简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更为神秘更为低调奢华的地方。不同于一楼的热闹宣扬,二楼隔音极好,只能听到各处流淌着舒缓高雅的钢琴曲。
厅内更像是一个沙龙,杳月三个人一进来就显得跟这里长裙华服的男男女女们格格不入。小春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盛着带气泡的金色液体的高脚杯,适合喝一口缓解感觉,却不想冷不丁被呛的咳嗦一声。
“辣舌头!”小春不敢再喝了,跟她们咬耳朵,“好像是酒。”
三人正说着,却听九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胆量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们三个女泼皮不敢上来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恰逢开业,九爷瞧着都比之前年轻了几岁。小春嘟囔,“你都说了是女泼皮了,还有泼皮不敢的事吗?”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蕴文。
奉天很小吗?
而周蕴文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听闻九爷玩笑便附和一声,“哦?什么女泼皮?”
一副对这背后故事十分好奇的模样。
奉承的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
九爷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将杳月三人当家跟恶霸厮打的故事讲给他听,罢了还意犹未尽道,“邹应你不知道,她们这三个丫头好厉害,不用说话就把我手下的弟兄们自动受入麾下了。”
然而邹应却一副笑不出来的模样,九爷有些奇怪地摸摸头:怎么,他很不会讲故事吗?
怎么到了邹应这,脸色这么难看?
九爷还有别的人要应酬,也不跟她们多耽误,笑眯眯地跟小春丢下一句,“好好吃好好玩,别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望着杳月,语气温和了不少,“我还以为杜小姐今天会跟杨先生一起呢,怎么,您二位没一道儿来?”
杳月该死地注意到,周蕴文的耳朵竖了起来。
好死不死,九爷乐得给杨益生做个顺水人情,当即冲不远处挥手道,“杨先生,您看这是谁?”
果然,不远处的杨益生闻言扭过头来。
还不等众人反应,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响在身后,“舅舅,你偷偷在这跟邹应聊什么呢?”
来人竟然是段杭。
显然段杭看到了跟宴会格格不入的杜杳月也是十分惊讶,她性子倒是很直接,一脸惊讶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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