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姜闻声回头,满园的炙热目光几乎要将她灼透。她浑身不自在地往身后桃树下躲去,含苞吐萼的桃花树影下,粉面含春的姑娘正羞怯地扶枝遮面。花香浮动,香气萦绕。
更显得人比花俏。
“这位姑娘,你这画可是你作的?”那病弱男子一袭白衣,柔锻似的泼墨发丝尽卸于肩,发间无一束发饰物,单薄修长的身姿翩跹出尘,若是跟前再有一只仙鹤,就像是那刚刚乘鹤归来的仙人。
他凑近身来,身上自带的一股老檀山香气将桃香都尽数遮掩了去。奶香甜腻的味道又把人拉回俗世间。
这味道当真好闻!
“庄白玄!”暗含怒气地娇斥起。
所有目光盯着那桃花树下,白衣背影就像一座皑皑覆白的雪山将那娇小的黄衫女子盖了个干净,只能从两色混乱交织的衣裙边角边偶尔辨认出黄衫女子的裙带浮动。
众人皆好奇,这大名鼎鼎的天师,怎么和京都名声最差的徐姑娘走到一起。
“你这骗子!”徐姜眼角痣一沉,声色俱厉,整个人像个剑拔弩张的小兽,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死他。
只见他眨眨眼睛,显得纯良无辜,摊手做抱臂状,分外松弛,“这位姑娘为何如此称呼庄某。”
她张牙舞爪,眼睛冒火,身上止不住的颤栗,愤恨地控诉,“不是你说,我报你名字,就可以直接进来。”
“可我却被拦在门口,你整日就是这般坑蒙拐骗的吗?”
他思忖片刻,那一层蒙了白雾的眸子终于逐渐清晰,“哦!原是暮山那位姑娘。”
徐姜更气了!居然都没有认出她是谁!
她紧握绸缎圆扇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是我。”咬碎的银牙只得往肚里咽。
却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此时确实我不对,我向姑娘赔礼,姑娘尽数可提,我尽量满足。”
道貌岸然!若今日她没能进来这百花宴,那当日的一句话,岂不就成就了他施仁布恩。
他倒好答应的轻巧,却出尔反尔,真是君子所谓?庄子就是这样教他的?
她冷着脸,甜腻的奶香味只往鼻腔里钻,闻得人好像也平和下来,“君子一言既出,应驷马难追。”
他微微一笑,抱手作揖,神色极为认真,“姑娘教训的是。”
正在这时,手臂传来点点酥麻感,她用手一拍,正拍在一只黑手上,心下倏地大骇,顿时大惊失色,心道哪里来的色狼!
抬眼一看,原来是红缨正暗暗戳着自己的手臂。
红缨见她终于看到自己,赶忙拉着她的袖子将人扯到一边避开庄白玄。
她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怎么了?”
红缨将手掌抵在嘴边,踮着脚贴近她耳根,已经心急火燎但还是小声喃喃道:“小姐你根本没报他名字!”
好像真的没有,她刚想报上姓名,就被那误事的顾若烟打断了。
虽只是怔愣片刻后,实际上脑中速度比那飞流急湍,思考该如何挽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只见她刚刚还怒火中烧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转眼间就垂头丧气得连鞋尖的绒球流苏也耷拉下来,最后都化作一声长叹。
事已至此,没办法只好添起满脸笑容,小步带着试探到庄白玄面前。
眼角小痣都带着讨好,“庄天师?”她细手虚握着圆扇,另一只手指尖不安地摩挲着扇面,局促极了。
“徐姑娘。”这庄白玄一副病容,却十分友好,好似并不生气。
“之前之事有误会,我当时想报你名字,但被打断了。所以对你乱发脾气,实在对不起。”
他抿唇,温和道,“即使如此,姑娘气可消了?”
她拨了拨碎发,忙不迭道,“消了消了!”生怕他再口出恶言。
“那即使如此,我终于可以继续我的话了,这牡丹可是姑娘所画。”
“是。”
“我十分喜欢,此次讲道,不知徐姑娘可否前来?”
徐姜实在没想到自己随手而画的牡丹竟然入了他的眼。
“当然。”
“那如此,庄某就先告退了。”
今日之宴本就是为了庄白玄特地举办的。谁人不想做他的入幕之宾,听他讲道。
却不曾想到,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徐姜,坏了众人好事。
“也不知道是用了狐媚子法子,勾得白天师居然破例选她。”
“早就听闻她最喜欢勾搭男子,刚刚两人在那桃花树下,谁知道她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我不服,凭什么按要求该是作诗拔得头筹的人才能听天师讲道。”
“我要去看看她到底画的是何样,当真技艺如此高超?”
徐姜哪还敢在这怨气载道的地方多待,立马带着红缨跑路。
直到此时,早早就赶来的宋国舅才缓缓站出来,默默跟在其后。
徐姜抬首注意到他,但也没出言阻止,他就当是默许了。
三人左拐右拐,总算找到一地没人处。
徐姜一手拎扇,侧身倚靠在雕花木门前,气喘吁吁道,“这帮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不是。不就是个讲经传道吗?”
“徐姑娘有所不知啊,这庄白玄白天师,自从今年入京,短短个把月,不仅令一众教众心服口服,自愿建馆并助他成立净土教。”
“并且各家勋贵立志于设宴,目的就是为了白天师。据说这天师参宴不看门第,不看出身。不看学识。”
徐姜听罢哂笑,“你这话说得他好像是圣人一般,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谋。”
“可他确实不图谋什么,每次在宴会结束还会选一人做为他讲道解惑。”
“虽然刚刚我确实错怪了他,他目前为止在我这来看是个好人。可你不觉得他有点太好了吗?”
徐姜本就对此人无甚兴趣,于是将此话题就此打住。“好了好了不提他了。”
此时三人才注意到他们所在之处,是一处居所。
这小院干净整洁种满花草,看起来与外面别无二异。也怪不得三人会转到这来。
不过,这院子在苏府中应处与西北角,位置较偏。
几人也不好进入无主之屋,就准备离开这。
却见一女子从正屋走出。
几人见到女子皆是惊诧其美貌。
最夸张的要数宋国舅,只见他眼睛瞪得奇大,再用力些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框来。嘴巴倒是紧紧地抿着,可能怕张开就会口涎成瀑,那画面着实不雅。
他手用尽力气攥腰间玉佩,虽然玉佩完好无恙,可手心展开就看到一道深深的红痕,一时半会难以消去。
眼前的姑娘同样也是一袭白裙,却没有李浅浅的清冷感,容貌极其精致,但不妖不媚,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画纸,嘴角天生上翘,不论何时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她盈盈走来,身架端正,步伐适中,腰间禁步发出叮当悦耳之音,像那潺潺流动的小溪卷起溪中沙石拍向石岸。
红缨用肩膀杵向徐姜,眼睛像抽筋般示意她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她被杵得晃了两晃,才稳住身子。还真细细瞧起来。
待女子走到他们跟前,她方才得出结论,这大家闺秀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她还是省省吧。
女子微微点头示好,头上步摇轻轻晃动,眼神中似有万千话语,却闭口不言。
徐姜见状便开口打招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是徐姜,这是我的丫鬟。这位……”她指向宋国舅。
美人在前,当然要主动表现,哪能让别人介绍自己,宋国舅抢话道,“我是宋见山。”
女子仍旧点头,眉眼弯弯,却不说话。
“可是我们三个惊扰到姑娘了?”
她轻摇纤白玉手,有些焦急,又继续摇头。
徐姜这才恍然道,“姑娘不能说话吗?”
她这才笑着点头。
三人面上皆露出可惜神情。只是宋国舅心疼极了,也不知哪来感同身受竟是忧郁至极。
“姑娘住在苏府,那就是苏府的小姐了?”
她点头,头上步摇轻晃。
徐姜思忖片刻,这苏府向来只闻苏晴娘这个嫡女,却未听说还有这样天仙一般的小姐。
“苏晴娘是你姐姐?”
她笑笑,嘴边梨涡清浅。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她缓缓摇头后又点头,徐姜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于是便比划道,“苏姑娘,你房里可有纸笔?你可写与我们。”
苏姑娘笑着点头。
得了准许的红缨健步蹿进屋子里,不出片刻,人就带着纸笔跑了出来。
苏晚娘得了纸笔,终于不用在浪费时间瞎比划。
她将写好字的笺纸递给徐姜,字迹娟秀端正,如她人一般:我不能单独出小院,需要等丫鬟一起。
“哦!”三人这下才明白其意。
即是如此便也不再强求。
最伤心的莫过于宋国舅,但也无可奈何。
“你们三人是谁!?”尖利的一声呐喊传进三人耳朵。
一名丫头装扮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徐姜掏了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怎么这苏府的丫鬟小姐都是一样的毛毛躁躁,声音尖利。
这小丫头一上来就死死的攀住了苏晚娘的手,只顾将她往外带,可眼神飘忽闪躲,不敢正视三人眼睛,“二小姐,外面来了好些人,咱们也去园子赏花吧。”
苏晚娘眉头紧锁,求救般地看着徐姜他们,胡乱地摇着头,头上的步摇叮铃作响,狠狠地打在这小丫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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