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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文书呢?地契呢?拿出证据来啊!”柳柳掐腰和她对骂,寸步不让。
妖杏儿却猛然止住了话头。
奚九酒跟人要过契约文书。
上一个没有身契文书的,被流放一千里。
上一个有身契文书的,被流放一千五百里。
有这辉煌战绩,她就算是有,也不敢拿出来了啊!
而且那张地契拿来欺负欺负那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也就罢了,她可还记得番禺县衙县尉当庭宣告红袖招身契无效呢!
她停住了嘴柳柳却更是起劲儿了:“没有证据就成你家的了?你一张嘴比王法还好使吗?还讲不讲道理了?”
青楼不懂王法,不讲道理。
对上奴颜婢膝,对下趾高气昂,不对别人讲道理,也不用别人对他们讲道理,以权势暴力压人也被权势暴力所压迫。
如今要讲理,那是真不会,只能胡搅蛮缠,这招数柳柳也熟悉,龟公鸨娘七嘴八舌得加起来吵不过一个柳柳。
但柳柳却提醒了围观群众,也纷纷议论起来:“掩翠庵对面,摆摊的那地,以前是梁家的宅子吧?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他们了啊。”
“梁家男人去做生意去了,这都两三年没回来了。”
“那梁家娘子?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小郎君?”
“先前听说那梁家娘子带小郎君回去走娘家,后来好像就没再见过了?”
“嘿,我倒是听说,先前有人见过那家小郎君,就在这掩翠庵里。”
吵吵嚷嚷,叽叽喳喳,沸反盈天,路过的百姓停下看热闹,留守的打手到前院去支援,就连楼里的姑娘们,但凡能走动的也要出去瞧瞧,其他半个坊市倒都空了似的。
掩翠庵后门。
奚九酒一把拽住准备翻墙的东篱:“你就这么爬,容易把小命搭进去!”
李崧吃惊得看着奚九酒:“你怎么来了?”
她一身便于行动的暗青骑服,连蔽膝都没穿却背了个不小的革囊,腰带一束,丝麻长裤裤脚扎进黑靴里,只觉得那双腿分外的修长。
奚九酒歪歪脑袋:“你都叫我帮忙了,我若是还猜不出你要翻墙进掩翠庵,也实在是蠢笨。”
“你不用去照应着?”
“我要是露了面他们只会谨守门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哪里吵的起来,奚九酒笑道,“那不是给少府的行动添乱吗?”
李崧呆呆得应了一声:“我听到前面很热闹。”
“可不止是这儿,这广州府城里但凡有名有姓叫得上来的青楼,今儿都有自倾城的开业宣传,虽然泰半都是流民中招募的女工,却也都有几个以前被困在红袖招的。那些开青楼的最见不得风尘得脱,且有的热闹。”
就算楼里不出来找麻烦,麻烦也会上门的。
李崧大吃一惊,他只是请奚九酒帮忙吸引掩翠庵的注意力引开护院,却没想到奚九酒居然一口气把全城青楼都包了:“这动静也太大了!”
“光找掩翠庵的麻烦多明显啊,再说了,这些青楼背后都是一家的主子,要是别家来帮忙才是麻烦事,还是雨露均沾,谁也不比谁清闲。”奚九酒不以为然,“瓦子里的百戏剧本《英女传》就是我给于浪的,全广州府都知道我看青楼不顺眼了,再让人去闹一闹,找找麻烦出出气,很合理吧?”
合理,太合理了!
李崧看着奚九酒神情复杂,既有谢她鼎力相助,又有敬她这搞大场面的疯癫:“娘子不怕她们出事?”
奚九酒已经打开背上的革囊开始捣鼓:“她们练了这些时日的拳脚,总得检验检验成果,就当出出气也好。”
一开始的确只有红袖招出来的姑娘要练武,但学武长力气啊!
最重要的是,包饭啊,虽然不能带走,但是每个月能吃两次肉啊!
米粮顶饱,豆腐管够啊!
就算是为了一口吃的,被雇佣来的流民女工也愿意积极参与学武,平民人家谁不要干活儿?长本事长力气,那是大好事!
人数多了,关冲教单独的拳脚实在是教不过来,干脆跟在军营里练兵似的,教阵势、步伐,和简单的武器劈砍。
用他的话说,寻常殴斗当真用不上什么技巧,一靠力气,二靠胆气,但凡有把拳头擂到对手鼻子上捶他个眼冒金星,那就先赢了一半。
一根细竹竿顶着个铜镜慢慢爬上墙头,反射出墙顶上的模样。
那是密密麻麻的碎陶片!
尖利的一面直晃晃冲着上,要是贸贸然伸手打上去准备翻墙,保准被戳个鲜血横流。
再加上墙顶上那绿油油的色彩污浊的青苔,要是被这等污物割伤了手,便是能全身而退,事后也得发一场高热,在鬼门关边走一遭。
奚九酒转动着铜镜打量着上面的情况:“东篱西牧,你们两个搭人梯攀上去拔了,清出个能站的地方就行。”
李崧对这根东西万分惊讶:“这是什么?”
“呀,好像没起名字?”奚九酒打了个哈哈应对,“李少府,我可没本事控制着前头能闹腾多久,您的时间紧张,还是莫要耽搁了。”
“东篱西牧,照做。”
逃过一劫的东篱感激得冲奚九酒点点头,站在西牧肩膀上去拔那些陶片,可拉扯两下,却纹丝不动:“拔不动……好像是加高围墙的时候砌进去的。”
“这样啊,”奚九酒摘下背囊外头的小皮盾,两下捣鼓,拉出一对支架,小皮盾顿时变了形状,像个小马扎,也像个马鞍,“拿这个撑上去垫着,挡开那些碎陶片,够你借力翻墙了吧?有点滑,踩得时候小心点。”
“多谢娘子。”东篱接过这个奇形怪状的小马扎,搭在墙头,纵身一跃,在马扎上一点,翻过围墙。
然后一脚踩进了后墙的臭水沟。
一股屎尿恶臭顿时传了出来。
东篱差点没当场骂娘。
这墙下竟然是用一层竹片盖上薄薄一层土,别说东篱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个稍大些的孩童也承受不住!
下面就是通污物的阴沟,足有半人深,沟里的污物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
“这是啥呀这是?!”
“为了防止这院子里的人挖洞逃跑的吧?”奚九酒掏出个面罩遮住口鼻。
这掩翠庵以前一定发生过惨事。
寻常青楼防人逃跑可没有这么严酷!
李崧不想被那臭水沟熏一身:“东篱,你去开后门。”
“后门上了大铁锁,我打不开。”东篱只瞅了一眼就告了罪,“郎君翻过来吧,我在这边搭人梯垫着,不会踩坑里的。”
李崧暗暗骂了一句,在西牧身上一借力翻过墙头,踩在东篱的肩膀上越过阴沟,刚要把东篱拉出来,就见奚九酒凭借一把钩锁翻过墙头荡过阴沟,脚步轻盈仿佛鼓上舞。
你这样显得我们俩很憨哎。
“东篱不能留在院里了,这里有破损,很快会被发现的,你身上的味道太明显了。”奚九酒把钩锁扔给东篱,“你快走吧。”
李崧吃惊:“你也要去?”
“这一道院墙就有这么多机关,谁知道这掩翠庵里还有多少歹毒心思?”奚九酒看着他,“西牧要留在外面接应,你还有几个东篱帮你探路?”
“你去又能有何用?你还能懂这些?”
“我懂。”奚九酒语调坚定,眼神中却有他看不懂的深沉和悲凉。
李崧觉得,一直蒙在奚九酒身上的神秘面纱终于掀开了一脚,可背后却不是曾经岭南人猜测中的锦绣辉煌,而是一片沉重的苍凉暮色。
他无法拒绝。
“我想先去看看池塘。”
奚九酒点头:“娇桃儿淹死的池塘吗?在那边。”
“你来过掩翠庵?”
“没有。”
“那你怎么认识路?”
“我收留了绝大多数从红袖招出来的姑娘,青楼之间也是有流转的,每个人凑一点,就是一份完整的地图,我只是汇总了一下。”奚九酒低声给李崧介绍,“掩翠庵盖的时候是没想着当青楼的,防外不放里,如今掩翠庵的规模来自于不断的扩张和改建,比起建造之初就备着困人的红袖招,潜入掩翠庵,会容易些。就是这里了。”
“这个池子也能淹死人?”李崧瞠目结舌,这池塘还没他腰深!
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洗衣盆!
池塘边上还挂满了衣裳,不乏私密,连池塘边上都摆满了洗衣的木盆。
“能的。如果有人按住脑袋,别说是池塘,就算是个水盆也能淹死人。”奚九酒看着那个浅浅的小池子,“但如果想自杀,跳下去也死不掉。”
“你是说,娇桃儿是被人淹死的?”李崧眼神怀疑。
不,我只是在说,这个池塘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谁知道呢,听说那日天降大雨,池塘水深,娇桃儿吃醉了酒,脸朝下摔进池塘,又没人发现,才丢了性命。”
李崧今日不知道几次瞠目结舌:“这么荒唐的事情也信?就没人要查个真相吗?”
奚九酒冷漠道:“她死了就是一具尸体,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帮她找一个真凶?莫要影响掩翠庵的运转,才是要紧。听说她被抬出去的时候,布都没有比别人多一块,连金牙都被敲掉了,才扔进乱葬岗的。”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后门“梆梆梆”的梆子声:“后门的阴沟盖破了!有人要逃!”
这池塘边虽然挂满了衣物,却不是藏人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奚九酒一把拽住李崧:“跟我来!”
两人钻进池塘边上的搭着的窝棚,仅仅用草帘略作遮挡,也聚拢出一片水腥臭。
奚九酒搬了几个木桶木盆聚在旁边略作遮掩,压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吨,奚九酒已经拿起草帘盖在两人身上。
李崧没顾得上紧贴的两人,只在怀疑安全:“这也行吗?”
“他们以为是有人逃出去了,想的是聚拢楼中人等清点有没有少了人手,等发现没有少了人,才会意识到是混了人进来,那时才会细查。”奚九酒语调冷静,“所以你还有些时间,想想是应该去妖杏儿的房间呢,还是楼里的账房、库房去找那个密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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