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再确认一遍，你是昨天晚上六点左右在松明路42号与你的朋友郁夏见面的对吧。”
金烟华抠着右手食指上的一块死皮，脑子在长久的疑惑中打转。
“我不确定地磁办公室是不是在42号……”
“是的我查过了，地磁与空间物理研究室。”对面那位长相很年轻的男警察说道，“当时除了你，还有其她人在场吗？”
“是的……是的有别人，是被分到办公室的研究生。”
“叫什么名字？”
“简明安。”
对方埋头在本上一笔一划写着，金烟华趁着这个沉默的空隙问他，“不好意思，这个调查是有关什么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对方模糊不清地拖着长腔“嗯”了几秒，接着问金烟华简明安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我没有她的住址，她应该住在学校宿舍。”
“哪个学校？”
“耶林大学。”
“哪个专业？”
“这个……应该是空间物理专业吧，我不太清楚，她是我奶奶的学生，但是她们的研究课题好像分好几组……”
“把她的联系方式说一下。”
“好吧——”金烟华一动不动地暂停了几秒，等对方抬起头，她说，“我得看一眼手机，不然我背不下来。”
“你可以调出来让我看。”
金烟华对这场问话有点莫名其妙，对方看着好像是头一天上班，她把肚子里一连串的问题咽下了，拿出手机，在上面调出简明安的手机号码，然后送到对方面前。
就在对面刚记完的时候，房间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了，迎面走来一位面相和气，中等个子的中年女警官，她一走进来，给金烟华做笔录的年轻人就挺直了背，不安立刻写在脸上。
金烟华也下意识地坐正了些，等对方走到她面前，一双偏棕的眼睛锐利的像鹰，目光在她们两个之间盘旋。
“你出去吧，我来负责后面的内容。”对方开口道，声音出人预料的轻柔，听着像在哄小孩。
只见年轻警察从他带过来的本子里只抽出一页纸带走了，门关上之后，女警官又朝金烟华走近，一直走到她身边，然后坐上她右手侧的桌子。
她抬头望着对方的脸，生出来的不安忽然被一种熟悉感替代。
金烟华发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警察。
“想起我了吗，烟华？”她轻笑道，像个聪明的鸟儿在啼叫。
“我……”金烟华忙收回目光，在心里搜索过去有关的记忆。
“十年前，我在新宪区第一高级中学负责过你朋友白英皓的案子，你还记得我吗？”
“啊！”她恍然大悟，眼前的警察笑得眯着眼睛，不说话。
要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对方好像叫……
“我是赵展云赵警官，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虽然站在你们的角度，见到警察通常都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我真的我很抱歉，我刚才……我有点想起来了但是间隔太久了，我只是……”金烟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激动，又这么慌张，可能是赵展云突然提起的名字打乱了她惯有的节奏。
“没关系，有时候你不记得介入过你人生的某个警察，也许是件好事，这说明这么多年你过得很好，至少生活上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也可能存在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本人有意遗忘了。金烟华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况且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有意忘掉了过去那件事。
“你想喝杯水吗？在开始前，”赵展云用她那很轻慢的语速说，“你来的时候有吃过早餐吗？”
“我没关系，你可以直接开始。”
“那好——”她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本，翻看一会儿后，赵展云开口道，“所以我们现在知道，你和郁夏在7月1号假扮科研人员，到杨红萍女士的家中进行探测调查。”
“假扮”这个词让金烟华多了点担忧，坐在她身旁的赵展云仿佛能捕捉到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她很快安慰道，“这个没关系，我刚才已经跟新华警察局的负责人联系过了，杨红萍女士说这是一个乌龙，而且据我所知，她在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后，还主动找过你一次。”
“是的，她……她很担心自己的女儿。”
“当时她的女儿在医院再度失踪，然后她出于担心联络了你，”这不是个问句，赵展云只是轻声陈述了一遍，金烟华却觉得手臂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她觉得她家里的磁场不太正常，”金烟华尽力不说假话，“那天上午我第一次到的时候，当时我看到一些不太寻常的事物……一个光圈从她家的走廊穿过去，我觉得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大惊小怪了，所以她后来联系我时，觉得我可能看见了什么东西，而这证实了她心里认定的，她家里有不寻常的磁场。”
赵展云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她说，“我了解了。”
“然后郁夏之所以会跟我去，是因为他当时觉得我在自己吓自己，为了让我安心，他说他可以陪我去再核实一下，看那栋房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所以那房子有问题吗？”她顺着上面的话提问道，金烟华愣了两秒，之后摇了摇头。
“但你们在杨红萍女士的家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对吧？”
“是的。”金烟华祈求她别往更深处提问，幸运的是，赵展云的问题拐了个弯，接着道，“昨天早上，郁夏从杨红萍女士家离开的时候，他有告诉过你他要去哪吗？”
“是的他说过，他要去见杨红萍女士的前夫颜卿先生。”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他……”金烟华心里直犯难，“他对杨红萍女士说他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想要找人咨询一下，刚好她的前夫就是法律顾问，所以他跟对方约定了时间。”
“我懂了——”赵展云的嘴角浮出一抹微笑，“他对杨红萍女士说他有法律上的问题需要向对方咨询。”
“是的。”赵展云的每一次复述都让金烟华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那你呢，他对你也是用的这个理由吗？”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赵展云的目光尖利地像刀子，只等着金烟华说错话就要割断她的喉咙。
“不……他觉得颜卿有一些眼熟，当时他感觉很困惑，所以他想要找到颜卿去求证一下。”
“昨天晚上在你们见面后，他有告诉过你他和颜卿的会面内容吗？”赵展云接着问。
“没有，他说对方不肯向他袒露实情。”
“那之后呢？”
“之后我们本来要去聚一下一起吃个饭的，”金烟华说，随即补充，“我、郁夏还有简明安我们三个，但后来他出去接了个电话，说是工作上的事，要我们俩去吃，不用管他。”
赵展云“嗯”了一声，低头在本上记着什么，金烟华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问：“他其实是去见颜卿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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