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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方见溪的脚步声,和尚睁开双眼,放下手里的犍稚,起身回头看他。
方见溪自顾自坐到一边煮茶,和尚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
茶盏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是空的,方见溪撕开来看,只见里面只写着“速速回京”四个字,再没有多余的字。
笔迹厚重,入木三分。这是朱让亲笔所书。
他蹙了蹙眉,“这是为何?”
半年前他不顾朱让的意思,毅然决然来杭州府,朱让虽多有不愿,但也并未这般催促自己回去,只让他在南直隶好好布局。纵然是朱识被封太子,朱让也并无慌乱。
和尚为两人添了茶,开口道:“七日前,陛下在乾清宫吐血了。”
“当时殿内只有冯淳光伺候,陛下并不想声张,刻意瞒下此事,连贵妃都不知道。”
冯淳光是朱让的人,这件事方见溪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启程,你记得给他送信。”说罢方见溪起身,准备离开此地。
和尚一直盯着他,直至他转身,才开口:“敬莲,你与上次来,有几分不同。”
方见溪转身,观音菩萨金身让他的面容渡上一层金光,神色晦暗。
“藏真。”
藏真是和尚的法号。他听出方见溪语气中的胁迫,随即苦笑一声。
他从前以为方见溪是能摒除杂念,戒色戒欲的,却没想到世间红尘扰人,连他这样的都逃不脱。
“阿弥陀佛,敬莲,莫要让人能看出你的软肋。”他淡淡笑着,指了指他腰间的香囊,里面散发出微甜的小四合香,倒是让方见溪这个人多了一丝人味。
方见溪看着藏真不说话,却见他起身走到自己身旁,“既来了,便拜一拜吧。”又指了指地上的蒲团。
方见溪看着他,拒绝道:“不了,你忘了,我是道士,拜三清真人的。”说罢便再也不管藏真在他身后的呼唤。
一个假和尚,还把自己当真了,竟还引着自己去拜观音菩萨。
藏真是六年前来杭州府的,被朱让安插进了法云寺,彼时他已在南直隶根基稳固,根本不需要这么个少年帮自己,如今藏真也不过二十一岁。
他知道朱让的意思,是让藏真监视自己。
藏真看着方见溪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哪像是个道士……他八百年前就还俗了明明。
……
吴丛生现在还在杭州府,在温宅附近的客栈开了间房,景元出钱给他订的,是上房。
高绣榕遣人来问过几次,景元知道这是温肃的意思,她只说这是候府的管事,在绍兴府的,出了点差错让她处理,高绣榕便不再多说什么。
八月初三是黄道吉日,宜开张做生意,景元让吴丛生亲自来一趟,将这个日期通知给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他,让他好好做事。
她是一定要盘活这家布庄的,这是她的第一步。
下午未时的时候吴丛生便过来了,景元将人请到了屋子里,又让芳风去院子里摘了些葡萄端上来。
“我问你,你可知晓时锦铺这些年是怎么做生意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要搞清楚时锦铺,在这个基础上制定具体方略,之前那只能说是一个大概的计划。
时锦铺毕竟是锦绣楼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
吴丛生捋捋胡子,才开口:“时锦铺跟咱们不一样,它更多是做成衣生意,而且背靠官府,”他顿了顿,“听说老板是绍兴通判夫人的弟弟。”
她有些不耐,虽说做生意应该避着官府,但自己和方见溪也不算是普通商户。景元很是看不上吴丛生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她有些担心这个人接手不了之后自己要做的事了。
“我不是要知道这些,你且告诉我时锦铺里头是怎么做的,人家铺子里头都干什么,每天来来往往大约有多少客人,又都是些什么人?里头最便宜的和最贵的布料、衣服值多少银子?”
景元将手中盛着冰镇酸梅汤的白玉小碗摆到手边高几上,定定看着吴丛生。她觉得这个人是要逼一逼的,不能一味好好跟他说话。
她支着下巴等了他许久,最后还是吴丛生身后的小童开了口。
小童开口前看了一眼吴丛生,见他只低着头,才咽了咽唾沫道:“回夫人,时锦铺里头主要卖的是成衣,次要的才是布料尺头这些东西。”
“我观察过,里面每天来来回回的估摸着有个百来十人吧,旺季生意好的时候都是登门的,得有几百个,淡季就少些,有时候少的时候五六十个。”
“至于他家的衣裳布料,我不知道现在最便宜的卖多少钱,但是我知道知府跟他家是固定的生意,还有通判家,绍兴几家富户家里没布庄绣楼的也是跟他家。”
富人在一个地方自成一个圈子,往往一家店铺好,口碑传开了,自然也有别的富户去做那家的生意。这都是很简单的事。
景元看着那小童,他个子小小的,眼睛却透出精光,圆溜溜的,是个很机敏的,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
吴丛生这么平庸,平日里说不定这个小童替他拿过多少主意。
“除了时锦铺,绍兴府还有别的成衣铺子布庄比咱们锦绣楼生意好的么?还有那种现下规模不如咱们,但是生意却比咱们好的,这些都还有吗?”
景元看那小童还站在原处,就指了指另一边的扶手椅,让他坐过去,又让丫鬟给他上了一盏六安瓜片,免得他说渴了。
那小童同景元和丫鬟道了谢,又说:
“锦云阁、连玉楼、绮罗坊都是跟咱们锦绣楼差不多大,生意又比咱们好的。像玉扇阁、万玉坊这些,虽说规模比不上咱们,但是生意也不算差……”
小童皱了皱眉,有些认真开口:“倒是有一个华锦楼,是今年三月份新开的,规模跟咱们差不太多,但是目前看来涨头还不错,我听说上个月就截了时锦铺的一家生意。”
景元心里大约有数了,绍兴府布料这块生意竞争还是不小的,竟然有这么多能叫得上名字的布庄绣楼。
只是好的一点是时锦铺也没那么难以超越。否则它势必会垄断绍兴府富户的生意,哪里还轮得到别人?而这恐怕就是时锦铺难以扬名江南的缘故。在此之前,关于绍兴布料,景元的印象还停留在冯氏。
当年的冯氏,可是垄断了整个绍兴富户的布料成衣生意的。
时锦铺终究比不过。
景元回神,抬眸看那小童,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景元看他起身鞠了个躬,拱手道:“小的姓吴名玉阳,夫人叫我玉阳就行了,吴掌柜是我爹。”
原来是老子和儿子,怪不得敢在自己面前开口。
景元深深地看了一眼吴丛生,突然不知道他是真庸碌还是装的,他记得上次来,吴丛生还没有带吴玉阳。
他此刻还在吃桌子上丫鬟给他端来的葡萄。
罢了,现下这并不重要。
“我不瞒二位,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打算把锦绣楼做成绍兴府首家的布庄、成衣铺子。”
“你们要是想继续跟着我干,就做好以后要吃苦受累的准备,特别是接下来几个月,恐怕是比你们来了锦绣楼之后的任何时候都累。”
她端起方才放下的小碗喝了口酸梅汤润喉,又道:“要走也是能的,我会给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好好想想,不急着回答我。”
吴玉阳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还是低着头,却是一副思虑的神色。
坦白讲吴玉阳并不想离开锦绣楼,一则是离开了锦绣楼,他们目前为止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二则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换一家更好的,他们也不一定适应。
最重要的是,他有信心做好锦绣楼,就算是锦绣楼不够好,那他把它做好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起身拱手同坐上的女子道:“我们愿意留在锦绣楼,承蒙夫人不弃!”
景元点点头,请他坐回椅子上,转头看吴丛生,他道:“我也是如此。”他依然没有抬头,但是景元懒得管他。
景元开始跟他们,准确的说是跟吴玉阳说自己的计划。
“……咱们要先扩大业务,首要的就是把楼里修葺一番,也不必大修,我听缨风说过锦绣楼的格局,这种事回去请几个工匠做三四天就能好。外面一定要重新刷漆。”
“挂了牌之后就开始营业,记得提前招人,要模样好些,年轻的。”毕竟是做布料生意,景元觉得这样还是有用的。
“要确定路线,我知道锦绣楼现在有便宜的,供普通百姓消费的布匹,我打算把这条路线弃了。以后走精品路子,只赚富户的钱,特别是贵妇贵女的。”
女人的钱,一向是最好赚的。
“请些好的绣娘,要最好的,别为我省钱。最好闹的人尽皆知,把势头给我造上去。”
景元看着面前的吴玉阳,他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她很满意。
她就是喜欢少年人身上的冲劲儿,她能看出他的野心。
景元开口问了吴玉阳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第55位收藏的公主,真的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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