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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景象肃杀得总是容易让人心情低沉。所以在路上，赤井尽可能地不去四处张望。
但进入苇名的地界之后，他便没有办法回避了。
深山中的苇名城几乎终年被雪覆盖，远看去完全是一座白色的城池。
城依山而建，外城绵延陡峭的城门道使得苇名国易守难攻，在苇名众的守护下生息繁衍，直到赤备军涌入的那一天，整个苇名燃起了漫天火光，此后便被幕府兼并，世间再无苇名国。
也有传说，有人在苇名燃烧的时候，于烈火中见到了嘶啸的恶鬼。
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鬼，还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据说苇名的守护神是盘旋在山间的巨大白蛇；死去的苇名武士会以不倒的残躯永远屹立；被入侵的那一战中，城主自戮而召唤出逝去的武士……
简直像是市井小说家为了制造噱头编出来《夜行抄》其中的故事。
不难想象，芳馨水莲也是其中的传说之一。
赤井对这些已经不会再感到震惊了。他也见过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即便是西洋的科技，也只能旁敲侧击地呼吁大家不要相信。但他宁愿心怀敬畏地相信传说的存在。
那些传说也都是过去的事情。到了如今，苇名也不过只是个山里的边陲小镇，连繁荣也算不上，只有未被大火烧尽的断壁残垣，仍然在巍巍诉说着这里曾经的强盛。
赤井骑马沿着城门道往上，进了城中。大概是鲜少有外人会来到这里，连找寻旅店都花费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能够住下后，赤井想，能够跨越重山来到苇名的客人，多半也都是追逐传说而来。
总而言之，要让他说的话，苇名是一座弥漫着神秘的城。
当他向人打听时，本地人的反应都证实了他的猜测。一听到“崩落峡谷”的名字，他们便懂了赤井究竟为何而来。几乎每个人都在劝告他离开这里，细问又说不出究竟为何。看他们的表情，有比崩落峡谷陡峭的山壁更为可怕的东西。
最后一名被他询问过的小贩告诉他，穿过苇名城后的白蛇神社就能到达崩落峡谷。只不过，如果不是飞鸟或者猿猴的话，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
赤井礼貌地谢过了他。为了让正准备开始推销的小贩闭嘴，他主动地在这里买了些绳索之类的物资。
然后，他就要启程前往那里。
毕竟是要穿越峡谷，再加上深山中的天寒地冻，厚重的和服实在令人活动不便。所以赤井此行带了一套海军式的洋服。绒料外套、贴身长裤和皮靴更适合这次的行动。
说是海军式样，实际上只要花高价钱，就可以容易地在黑市买到。
背包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赤井更信任西式的装备。
他在旅店中更换了衣物，收拾起装备便出发了。
白蛇神社外有着几乎及人高的草丛，中间那条被人踩踏出来的路尚且十分明显，看样子至今为止也没有断了香火。
不知道上一个取来吉本大将府内那朵芳馨水莲的人，是在多久之前踏过这条路前去，又带着传说中的莲花归来的。
几座枯朽的鸟居过后，白蛇神社显露其踪影。顾名思义，神社定是用来祭祀苇名的蛇神。
赤井步入神社，意外地发现其中空无一物，既没有蛇神的造像，也没有贡品之类。幽凉的风从一侧的格窗中刺入，又径直在另一侧流窜走。
正因为其中令人感到凄凉的空旷，地板上的深色痕迹才格外明显。
老旧的神社并未经过修缮。赤井一眼就能认出那再明显不过，是渗进地板里又干涸了的血迹。
而且绝不少，是很大一片，连旁边的立柱上都有。柱子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凿痕，就像是曾经被用刀钉入。
这里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赤井想。
然而，那甚至可能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了。或许与那场焚烧苇名的烈火有关。
他跨过那片血迹，来到神社的后方。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幽深峡谷仍是让他心中难免一惊。
外侧露台的下方正是崩落峡谷。阴森的寒风在其中盘旋，像是正谋划着要将人攫住拖拽向深渊的底部。那里除了有阳光照射不到的漆黑之外，还有白雾弥漫。忧愁的落雪缓缓向下飘落，之后便一同没入了深渊里，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这样的地方，也难怪会生长出传说。
感慨到此为止。赤井抬起头，环绕了一圈周围的山壁。既然曾经有人能取得芳馨水莲，那么这里也并非真的只有猿猴和飞鸟才能过去。他曾经钻研过忍术里的轻身功夫，会得一点皮毛，再加上绳索的辅助，还算有不少把握。
仔细看来，山壁上的确有着些许可以着力的地方。
赤井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将这几处点连成完整的路线。
正在这时，后面的神社里传来的脚步声。
闪身——
下意识的动不需要任何思考，赤井迅速躲在外廊的立柱后。
与其说是脚步，不如说，是人的气息令他警觉。因为来人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脚步声的，正是这一点让赤井觉得更加危险。
对方好像也迟疑了，靠近变得更加谨慎。赤井的手按在了“银流”刀柄上，直到他觉得那人已经走得足够近——
出刀！
他没有用必杀的力道，刀刃对刀刃碰撞的一瞬间还是震得他手臂酸麻。对面的人又扫来一刀，赤井没有去接，而是后跃跳开。
对方在这时却冷笑一声收了刀。赤井觉得腰后一硌，斜眼瞥到已经是外廊的护栏，往下便是崩落峡谷的万丈深渊。
“真是不讲情面啊。莱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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